琛南 巍澜 以及一些原创小故事
 

一个船工的酒后故事

晌午日头正烈,熙熙攘攘的码头上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。如今这水道四通八达,商船满载货品南来北往,运送着富饶的年景。又一艘大船靠岸,腰圆膀粗的船工们涌了上去,呼喝着爽朗的号子开始搬运沉重的麻袋。

“大北,这是今天的工钱,”工头递给肌肉虬结的汉子一个布袋子,又掏出一把铜板塞了进去,“天儿热,多发点辛苦钱。”

“谢谢王哥!”大北露出个憨厚的笑,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棉布擦了把手上的汗,接过布袋子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。

日头已经偏西,天穹挂上一片浓重叠沓的艳色红霞,将整个河道渡上烈火一般的光晕。大北看着赤红的天际,眸光沉了沉,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。

“大北愣着干啥呢!”同为船工的兄弟老刘一掌拍在大北黝黑的肩膀上,将他从短暂的恍惚中拉回现实,“今天工钱发的多,咱哥几个喝酒去!”

廉价的粮食酒味道辛辣呛口,酒劲儿也大,酒过三巡,大北的眼前重重叠叠的出现了虚影,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。老刘拎着酒壶勾搭上大北的肩膀,吐字不清的起哄:“大,大北,今儿,今儿个轮到你讲故事了昂!”

船工在码头接触南来北往的人又多又杂,哥几个喝酒的时候就喜欢互相交流交流听到的奇闻轶事,什么题壁记茶馆以几条消息扭转战局,什么白玉兰四豪杰力战百人战团……现实发生的事儿比评书还精彩热闹。大北平时话少,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没讲过,烈酒从心头烧到喉头,那个故事变成了灼烫的酒气,有些不吐不快。

 

大陆极北有一大荒之地,地势高耸,四野蛮荒。生活于此的大荒子民个个天性豪放,彪悍体壮,守护着荒神的圣火世代居住于此。

蛮希生于大荒,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大荒子民的血统也渐渐展现出来,精干壮硕,力大如牛,所有的青春和力量都潜伏在肌肉里蓄势待发。一日蛮希和伙伴们游猎归来,伙伴们突发奇想,想去见识一下他们世代守护的荒神的圣火。少年人总是冲动果敢的,提议一出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回应。于是毛头小子们活捉了一头熊扔到禁地门口,趁着守卫料理熊引起的骚动时潜入了禁地。

荒神的圣火在大釜中安静的燃烧,与小伙子们的想象不同,火焰竟然是幽幽的蓝色,散发着妖冶的光晕。

“这火看着凉凉的,谁敢去摸一下?”

“谁摸了就认谁当大哥!”

蛮希看见了伙伴眼中的一闪而过的胆怯,莫名的勇气突然冲进了他的胸膛,于是他大声喊道:“看我的!”

蛮希几步攀上了大釜,在同伴期待的眼神下,咬了咬牙将手伸进了火焰之中。预想中的灼痛并没有袭来,幽蓝的火苗柔和的跳动着包裹了他的手掌,像一只柔顺小兽一般任由抚摸。

“蛮希你太厉害了!!!”伙伴中爆发出一阵喝彩,蛮希回过神来,得意的向同伴挥手,骄傲膨胀满了少年的胸口,以至于在他跃下大釜时一不留神被大釜的边缘划伤了手臂。大荒子民天性豪放,即便被野兽撕去整块腿肉,用泥土包裹一下就可以继续打猎,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上什么,蛮希满不在乎的把伤口附近的血珠舔掉,在一片“大哥!”的呼声中对未来充满憧憬。

小伙子们的欢呼还没有持续多久,承载着荒神圣火的大釜突然发出一阵异常的震动。蛮希看向圣火,刚刚他飞溅出的血珠悬浮在火焰中逐渐消散,像是……被吞噬了一般。火苗由幽蓝色快速晕染为赤红,紧接着火焰暴涨,越过大釜直冲云霄,点燃了整个天空。震动从大釜扩散到整个大地,地面上出现龟裂的纹路,禁地竟然开始崩塌。柔顺的小兽张开猩红的眼瞳,露出狰狞的獠牙,沉睡在蛮荒的巨兽,苏醒了。

天际被火焰烧成变成一片赤红,从地面裂开的纹路里疯狂的涌出大批形容扭曲的妖兽。一个伙伴躲闪不及,直接被妖兽撕开了喉管,血液喷溅到蛮希脸上,烧红了他的眼睛。蛮希抄起打猎用的砍刀向妖兽兜头劈下,妖兽的脸被砍成两半,委顿在地上。身边的伙伴像是受到了激励,纷纷拔出武器和妖兽战做一团。

“荒神的庇佑,到此为止了吗?”

族人因为禁地的异动而赶来支援,大族长看着禁地的狼藉轻声叹息。地面的震动愈加剧烈,更多的妖兽爬了出来。

“大族长,都是我的错!是我的血玷污了荒神的圣火!”蛮希又砍翻一个妖兽,噗通一声跪在大族长面前。

“大荒之地本就妖兽肆虐,是荒神的圣火镇压了它们多年,给了我们繁衍生息的机会。今日之劫早有定数,这是荒神给大荒的考验。大荒的子民从不会止步不前。”大族长高高举起权杖,振臂一呼,“战!”

自此,大荒陷入了长久的与妖兽苦战的日子,蛮希心有愧疚,每有战事他都狂热地冲在最前面,但可惜的是,虽然大荒子民骁勇善战,仍渐渐敌不过源源不断出现的妖兽,大荒沦陷,退无可退。

“生命不止,希望不灭,让大荒子民的血流传下去!”

最后的战斗,伤痕累累的大族长以命为祭,投身荒神圣火之中,将剩余的大荒子民送离大荒,分散在大陆各处,大荒一族也从此销声匿迹。

 

“哈哈哈哈哈,蛮大北你头一次讲故事就这么扯!从哪条船听来的啊,这啥大荒之地我从没听说过,别是客商诓你的吧。”

“谁知道呢……反正就是讲个故事。我,我先走了,明天还得早点上工呢。”大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,抱着酒坛缓缓的往家走。天空已经完全暗沉下来,吞没最后一抹残余的红色。带着酒气的低吟被夜风挟住,飘散在夜色中。

“待我们再次强大,复兴大荒,重归故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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